调停者 四:解禁日

 

“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打个电话给我吧。

我送你到楼下

路的左边是荆棘,右边是玫瑰

我选择哪边才不被刺破手心

每次当我想脱下你的衣服

全身心占据时

你总是对我说不

我的欲望早已占据

身体,每一寸部位

或许因为太爱你

伤了我自己

也刺痛了你的心”

去到新的地方,租迁进旧旧的老式公寓里,房租不算太贵,但我一个人住就足够了。刹时间感到身如轻燕,什么都不必担心——对于这里来说,我是陌生的;对于新来他乡的我来说,他们是陌生的。

不再会有人看到我的缺陷,我的伤痛,我的不快乐。我内心的黑暗,像是史前章鱼,将它狰怖的触角吸盘,遍布到我浑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克洛伊登,我简称K——我曾经犯过错误的杀戮城市!

不知什么原因,我要逃离……

……又为何要停留。

 

我叫王不留,是间酒馆的主人。我好像很久没有亲自出场了,现在只不过为了拉拢一下我日渐下落的人气。我准备写写我的朋友们,一支乐队。我甘心做他们的配角。那么多年之后,每到这一天,我记得清楚,我叫他审判日,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解禁日而已。

绿色旅馆的房间亮起了腐朽的灯,光线柔和黯淡,有一点原始挑逗的韵味。角落的唱盘机里,指针滑过盘面,恃宠生娇的爵士摇摆融合了一点跳跃的放克,乳汁样的溢了出来。飘渺的画角,是吹响战场上挥刀上阵的冲锋号。

卫氓懒懒的靠着床栏,呷着红酒。夏兰特缓缓前来,解开衣衫。他轻舔她的乳房,性爱是他们除了杀人以外最爱做的。卫氓把夏兰特抱在自己的腿上,他的手指滑向腰间那个十字架上,这是每个调停者都应有的符号,只是各自的位置不相同。他们开始持久的亲吻,相互在对方的舌尖上舞蹈,在突然传来的空心吉他琴音中,燃烧的欲望渐渐进入深喉。夏兰特的唇总带着巧克力味道,当与红酒搅拌在一起形成香醇浓郁的催情剂,喘息和颤抖。

这种性爱是美妙的,他们总是在特许的一天放肆的开性爱派对。是的,禁欲一个月,没有人能够忍受住地狱般焰火般的炙烤。

调停者的十一个男人,每个都是独一无二的美男子。他们各有千秋,夏兰特总能从他们的胴体中得到不一样的快感。楚杀臣阳刚,男人味十足;唐璜热情如火;佛屠城道貌岸然;罗亭瘦削病态……他们的房中技巧无不让夏兰特神魂颠倒。她总是在思量着解禁日的早日到来。

他们更喜欢在凯迪拉克的车厢内做爱,空间的宽广,让撞击和碾压更富有摇晃的情趣。同一时间,车载音响里的摇滚乐会达到非同一般的高潮。

吉他狂飚,鼓点凌厉——听听吧,你能听出什么来?!

——啊,那是我最引以自豪的乐队,我的朋友们。

——他们的旋律竟能打动十二人?!

 

“亲爱的,除了想你

我,还能爱上谁

浸在爱的漩涡里

我无法自拔

早知道,这段情要不得

我便不会贪心

分到的爱我让不满足

失去自己,言不由衷

回过头来,失去的

竟然比得到的更多”

海风吹拂我干燥的面颊,年迈的肌肤皱起了春水的涟漪。桔黄的夕阳映红天边的云。看不清未来世界的我,独身旅行着,赤脚走过细密沙滩的月半湾。我转过身体,木讷的望着远行两行泪痕浅浅深深的足迹,清凉的浪水打湿了我的膝盖。

我忍不住还是抽了根烟,一种漂亮而优雅的姿势,手指轻弹烟灰,已是数年。自从妮喃失踪,我们在小巷里发现了她腐烂的尸体,恶臭袭来,鼠辈横行。生前那么楚楚动人的女孩,死的时候是这么悲哀无助。我再没有快乐过。

要是你深爱着这里的碧波,这里的白沙,或许曾经的你不会记得盛夏傍晚时分,一群嬉戏浪子的身影。

太子坐在地上拨弄冷洌的弦音,阿左用手指和脚掌拍和着节拍,瑞恩吹捧口琴,低吟呜咽。我们的妮喃,则浅盈盈的哼唱,时常是没有歌词的表白,不加修饰,但在我们耳里听来却是向上帝祷告的灵魂序曲。

我背靠太子,凝望满目晦涩的K城夜景。一支笔,一张纸,借着路灯的光,在瞬息之后,我的曲谱完成了。

船只儿在风中飘泊,浪里摇晃,船上的人也四处风流。

我常常和朋友们再回归这片璧湾,感触良多。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现在找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不安,调停者大开杀戒了。

对于妮喃的死,最伤心的人莫过于太子和我,因为我们同时爱上了妮喃。左手是友情,右手是爱情,我要选择哪一边呢。

直到最后,理智战胜了。我始终把对于妮喃的爱藏在心里,不敢对她讲明。我们,只是朋友,好朋友。我如此欺骗自己。

当太子把妮喃抱在怀里,我不忍心去看。人长得再俊美又如何呢?鼻子没了,眼珠没了,耳朵也没了,余生残缺。我拍拍太子的肩膀,黯然离开。其实,我躲到角落里去呕吐,我的胃被一只巨大有力的神之手握紧揉捏,并不觉得恶心,而是痛苦万分。我心爱的女人这么被折磨,我不甘心。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某个夜晚,妮喃说,我去买些啤酒回来。

太子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 妮喃说,就两条街,很近的。

我们正在练团,谁都没有在意妮喃出去的那夜正好是解禁日,百无禁忌的圆月之夜。

……

 

我觉得我其实命运坎坷。年少时因为性格乖张自闭,特立独行,迷上了摇滚乐。没想到自己的一意孤行,使得家破人亡。我逃脱出来,身边只带着一把吉他。那场灾难是火,熏毁了我的嗓子,但是对于摇滚的那份痴迷狂热,始终不曾熄灭。我开始侧重幕后的工作,为乐团写词,谱曲,编曲,演奏,录音,混缩等等。

在这期间,鬼迷心窍的我犯下人生最不可谅解的错误,它使我日后无论如何不能原谅自己。也正是这丑闻,地上地下的圈子认为我违反了行规,排斥我,挤兑我。我的所有作品被抹杀,禁播。我从当年炙手可热的名制作人,一落千丈,分文不值。

我的手头还有些钱,我开了酒馆,组了乐队。由于是在克城,所有的人要受到禁欲和死亡的威胁,很少有朋友坚持下来,做他们热衷的摇滚乐。只剩下来四个人了,他们仿佛赢得了整个世界。

主唱:妮喃,吉他:太子,鼓:阿左,贝司:瑞恩。我对他们充满了期待,在他们身上,我看到自己不能完成的梦。他们与众不同,一定会成为引人注目的焦点。

——什么是摇滚?!让小众化的身体摇摆起来,让愚昧的思想不安分,充斥着所有放肆与不轨的行径。滥交、毒品、愤怒、破坏欲望,当然还有那么一点可怜的疼爱,纯真和对美好的憧憬。这些都是我要表达出来的对比鲜明的东西,赤裸裸而真实。

但我知道,地下的圈子过于自命不凡,言词闪烁,为了能让乐队打入主流,我找到了雅坚,为乐队制作EP专辑。他是圈子里,我仅剩下的不离不弃的兄弟。虽然,外界传说,他终结了我一手遮天的时代,但也只有他,可以办得到。

 

乐队第一次进工作室录音,接触到了他们从未接触到过的许多新鲜事务。雅坚调遣了他的御用班底,顶尖的录音师,一流的音响设备。编曲方面,他亲历亲为,对于声名如日中天的雅坚来说,这是非常少见的。

一曲下来。雅坚摘下森海塞尔的监听耳机,冲我竖了竖拇指。他说,可以了。我为很多乐队参与过制作,他们是我见过的配合最有默契和创意的。他们的曲,我改进了很多的地方,有的甚至只不过选取了桥段,但没想到一次过,天衣无缝。

那个吉他手。雅坚指了指太子,我喜欢,他说,看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很用心。中间那段独奏,他加入了自己的东西,掩盖住了我重新写曲后的瑕疵。

他们会很有作为的。

雅坚在走出录音棚之后才点起一支烟。虽然说,一时间他们难以摆脱地下乐团的影子,但就是这种不加修饰的风格让我心动,这也是我给他们所定位的风格。你知道的……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明白,他也是从地下过来的,有些他不能抵达的遗憾,乐队成了他实现梦想的试验品。

 

就在EP唱片以半地下半市场的方式推出,发生了解禁日事件。妮喃衣衫不整的回来,她说,她被十一个男人侮辱了。

她的情绪很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乐队也一直没有练团。脾气火爆的阿左扬言要去找调停者算帐,太子也没有任何办法。这里是K,是十二人独裁垄断的天下。

我每天所作的就是不停擦拭酒杯,把每个玻璃体都擦的发光锃亮,然后倒满酒,一杯杯的喝,一根根的抽烟。

沉默是久了些,但妮喃终于推门而出。

她的憔悴让我揪心,而她说的那句话更让每个人寒心,她说,我想过了,我要退团。

…………我们又沉默了。太子从我的手里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听见咯吱一声,阿左手里的玻璃酒杯竟然被他捏碎了,满手鲜血,他却已不知道疼痛了。

——调停者,你们,到底对妮喃做了些什么?!

 

“我孤独的感觉有时像彷徨的灯

而你却成了一个不该属于我的女人

天街上空的雨丝淅沥而下

我曾记得打伞送你回家

你说,断了它,我们不要再见面吧

 

醒来时分,流泪的天空止住了呜咽

酸楚滋味没有人了解

我就这样,被你放逐

放逐在卑劣万分的街头”

很久没有遇到阳光明媚的阴历十二日了,飘过那片静泊的湖面,在潮汐涌动的沙滩上登陆,眼前是座郁郁森森的乳房山。

山顶的壬生寺,埋藏了无数冤魂亡灵的。直入山门当中,映入帘幕的是西洋观音。传说,流亡的传教士来到此处,看见了中土的观世音,顿生灵感。于是,这尊不伦不类的尊像诞生了,带着圣母的说教,手捧经书,她的面目又是观音的,高鼻丰唇,细眉明目。叹为观止的是,她身后还有十只手,蜘蛛般的张持着,或握剑,或缠蛇,或捧瓶,或折柳。

清晨,十二人在圣母观音面前做祷告。

他们刺没手指,滴血成杯,祭洒在像前。

调停者是一种奇怪叛逆的动物,像狼一样,有严明的纪律和等级,残忍无情,讲究团队合作,使用集体的剑法。解禁日这一天,世人可以胡作非为,他们却不能杀人。反之,他们杀人时,世人则必须遵守清规戒律。

在圣像面前,他们变得何等渺小,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他们是站在神诋的肩膀上,履行神灵的旨意。同时,他们自身有着无比引以为傲的优越性,这种狂傲自负的心理,有的时候不也正是迷失自我和卑谦的体现吗?!——他们需要依靠不存在的幻想来满足自己的炫耀。

亲爱的男士们,我们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夏兰特说。

没有想到。

你们是不是嫌弃了我。夏兰特半带娇羞的说。

哪里,你永远是我们至高无上的女王。我们只是想要寻找些可以刺激睾丸素的东西。

比如说……夏兰特试探性的问道。

尖叫,挣扎,恐惧,绝望……

哼——楚杀臣道,我最近总是在听一个女人的声音,软绵绵的,酥到我的骨头里去,我的心也痒痒的。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那个在老王酒馆里的女主唱!

呵呵,——啊,浪子王冲摸了摸自己毛毛糙糙的下巴,她可真是个尤物,你们看,我已经勃起了……

那么就这么定了,今天晚上,十二人游戏。楚杀臣道。

喂,慢着。我是个女人,别把我扯进来。夏兰特道。

哼哼,我看叫做十一罗汉好了,哈哈。佛屠城大笑道。

 

妮喃离开以后,有多久没有练团了,过去的事情,我不能当它没有发生过。可是有时,若不狠心把悲伤藏起来,什么也不会得到改变。

我取了支吉他,坐在高脚椅上,轻轻拨动。我的头脑里闪过一组美妙的乐章,感伤,纯真。虽然还不太成熟,我仍是把它断断续续的弹了出来。

恍惚之中,我听到了女声,合着我不连贯的琴弦。当最后一个音符终结时,每个人都抬起了头,那种消失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

是妮喃吗?是她的魂魄在指引我吗?我心爱的女孩。

最后,我们的目光凝聚在门口的玻璃外,是妮喃?!

不,不是的!

她们有长得相似的地方,但不是,她的嗓音比妮喃更深沉,更性感,更具有挑衅。

女人推门进来了。

你是谁。我问。

我叫旖旎。从极乐城来,是个流浪的人。刚才经过酒馆,听到那么好听的旋律,我就忍不住唱了起来。不好意思,很冒昧,我打扰你们了。女人想要离开。

等等。太子道,你有钱吗?!

女人一愣,她摸了摸口袋,掏出几张纸币。

我不是这个意思。太子说,看你的衣服脏兮兮的,恐怕也没什么钱。我们这里正好缺个主唱,你愿意试试吗?

我?女人旖旎向我看过来。

尽管试试看吧。我说,你的声音很特别,让我想起了很多往事。试试看吧。

 

“提着吉他盒,离开郊区

去找寻遥远的北美寒夜

偶然间,我许下个甜蜜的承诺

我会回来,亲吻你的额头

 

檀紫色的天,阳光没有露脸

行人披着疲倦的容颜

你说,你感到孤独

我说,所有人都感到孤独,不只是你

他们善于藏在自己的背后,你呢?

 

你拒绝和我一起旅行

我只能一个人上路

提着吉他盒,离开郊区

找寻遥不可及的北美寒夜”

除了雅坚这块金字招牌在撑着门面,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资金去为EP唱片作宣传了。唱片公司也只是看在雅坚的佛面上才给破例发行的。所以不论乐队的表现有多让制作人满意,地上地下的销量仍是让人心灰意冷的硬道理。事前,雅坚和公司做了协议,如果无法达到预期,投资进去的百分之七十五的成本要雅坚自掏腰包。

我觉得实在是对不起雅坚了,因为我的缘故,连累了他,连累了乐队的前程。

王,我能尽力的只有那么多了。雅坚摊了摊手道,这一次,我这么做,不是为了钱,我觉得我在帮我朋友的同时,也在帮自己。听到雅坚这么说,我的心更酸了。

所有的一切,原本在我意料当中,我早就臭名昭著,人人见之唯恐躲避不及,错了许多年,缘由我自己的固执。意料之外是我听说,调停者们反倒对它好评如潮。

真是可笑的很,我们向来都对立的。

我不太确定他们真的喜欢,或者说是种怜悯仁慈。我们是老鼠,命运被玩弄在猫的爪间,杀之无趣,弃之可惜。有可能,他们觉得孤单了,一组偌大繁华热闹的都会,连个可以对抗的敌手都没有,岂不寂寞如雪。对于我们某些激进出轨的行径,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知道,我们哪里有资格成为他们的对手,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除了卫九幽外,世界上没有让调停者放在眼里的生物。

若没有计算错误,再过三年,是卫九幽和十二人的宿命之战。那时时局会变动,卫氓能不能摆脱束缚,成为极乐城的新主?!不成功,便成仁!

宿命啊,宿命!人一出声,上天已将命运的纹理刻画在掌心中。你可以信命,但不能认命!一旦认了命,意味着任人宰割。十二人当中,或多或少都些让人同情的不堪往事,只有卫氓不能被原谅,他的肩膀上担负着真命天子的重任。

与此同时,我爱上了旖旎。我曾问过自己,她如不是妮喃的替身,我会爱她吗?我看着掌握麦克风,深情款款的旖旎——爱!人是有感情的,相处时间长了,彼此会建立友谊和信任,甚至更进一步的情感。

我希望我的爱情会有结果,不再是一个人苦恋,一个人孤单相思,一个人夜里难以入睡。

那一天,乐队练团结束,我照常为自己倒一杯酒,靠着墙壁,抿呷着渐渐熄灭的夜景。克洛伊登城,光是用眼睛看,就很有趣了。旖旎在那夜,娓娓道出只属于她的不幸:一直以来,我不敢说,我怕自己会被人笑话,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我,其实,遭遇过和妮喃一样的灾难……她低下头,紧盯着自己尖削的指。

她的一句话让沸腾的酒馆顿时跌入冰点。他们是十一个人……十一个人,你们想想,那是什么滋味……

酒馆静的唯有我酒杯里冰块吱吱融化的声响。

我恨他们,这次回来,我想要报仇。我原以为我是单枪匹马的,没想到,遇到了你们。帮帮我好吗?!

……我要杀了他们!阿左吼道。他们总是说禁欲禁欲,自己偏偏坏事干尽!他握紧拳头,猛地击在桌面上。他脾气暴躁,却很讲义气。妮喃死后,他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今天,他们的暴行终于点燃了他沉积多久的活火山。

冷静点!瑞恩按住阿左的肩膀。阿左,不要那么冲动。我们大家都恨,恨不得把他们碎尸卐段。可是,一切还要从长计议。这次,我们不会再怕他们了!

不错,我们要瓦解调停者!

我没有说话,点了根烟。看看旖旎,为她擦抚去睫毛上的泪光。旖旎做了最后的决定,再过半个月是解禁日,她愿意牺牲自我,去引诱调停者。我们准备好兵器和火器,时机一旦成熟,我们将粉碎十二人百年来独裁的一言堂。

我拉住旖旎的手,恋恋不肯放开,目光柔和如窗外的月光。

答应我,不要勉强。要是成功了,我要你做我的妻子,然后来开这鬼地方,远走高飞!

 

“何必

潜藏于某一个飘渺的暗箱

只要有些许勇气

就可以抬头

时间妄取直线距离

其实并没有悠悠溜走

错的好象永远都是我”

任何与调停者忤逆的人或物,都只能用死亡来谢罪——这是一座牢笼,严防死守,卐夫莫敌。原本快乐的人,会变得忧愁;原本悲观的,则会更加消极。无人逃脱的了。当太子,瑞恩,阿左和我挥舞刀剑闯入暗角去拯救被糟蹋的旖旎时。我们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调停者仿佛读出了我们阴暗的心理,准备迎接任何挑衅。

一个女人赤裸身体,她很受伤,但她的表情却狰狞淫荡。她终于扯下了最伪善的面具。她的乳房,她的臀,她的长腿迎立在风中,那么傲人。她的唇丰满多汁——一颗蜜桃,你能吃多久?!她的蜜桃是饮鸠止渴的毒药,见血封喉。

夏兰特扣上衬衣的纽扣,再穿上黑色制服,握起狭长的细剑,又是那么英姿飒爽。

你们若要活下去,只有把游戏继续下去。不过,参与者不再是我们,你们才是这出独角戏的真正主角。是生是死,看你们的演技了。

哼哼——夏兰特无不迷人的笑道。

一道出鞘的剑光顿时将一个男人的记忆推回过往,那是不堪回首的恶梦。男人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样的罪过,又是如何到来的,现在出身于白茫茫的森林里。

他被囚禁在岛屿的牢狱里,四面临海,悬崖峭壁,没有逃生的余地。这叫火烧岛,这森林也是任何暴徒恐惧的地狱:遗忘森林。

不管当年,你是穷是富,一旦踏入森森的林荫,都会忘记曾经所有的悲与喜,只享受其中所有的苦痛灾难。每年,政府会在调停者的淫威下押解一批罪大恶极或者屈打成招的人到森林,接受他们异乎寻常的游戏。

海岛最临海的一面,有一截塔基,虽然废弃了,却仍插入半霄。调停者说,人们一直都在怀疑的是否存在的通天塔遗址,就是这里的了。传说,人类总是企图建设一座通向天堂的高塔,这种野心惹怒了上帝,于是他摧毁了付诸行动的塔,塔里的人被散落流放到世界各地。

你们要做的,是把塔继续堆砌起来,让塔通往天堂。调停者道。

男人张大嘴,仰面惨惨的望着由血与肉搭建的不切实际的建筑物……

清晨,蓝鸟掠过朝露的枝头,男人在啼鸣声中醒来,被带入森林的深处,最阴暗的死亡地带。

一片飞流直下的瀑布前的空地,沾满了和男人一样穿着囚服的人。调停者像冷冰冰的矗立在渺小的他们之前,机械式的宣读:通天塔的测试已经完毕,弱者被淘汰,强者才有资格继续活下去。

你们是否一直在想,为什么那么多人来到这里,却鲜有人活着回来——因为,这个游戏,生存游戏。大屠杀!调停者的声音愈渐凌厉。

我们需要一个收尸人来处理善后,从你们当中选一个最优秀的。到今天为止,登陆火烧岛的由五十八人,经过两个月的测试,剩下三十九人。很好,比我们预期的要好。

接下来有三天两夜时间,我们会分配给你们相同的食物、水,和兵器,你们四十三个人要互相残杀,直到出现最后活下来的一个。他是我们的幸运儿,是神的旨意,是收尸人。

调停者看看怀表,现在是八时五分,休息一下。十时,游戏正式开始——千万别打什么鬼主意,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哼哼……

男人看过一部小说,当中有过这样的情景,他从没想到,小说里虚构的惨剧,会出现在现实当中,更不知道会发生在他自己身上。这些日子以来,他结识了很多“朋友”,男女老少。现在他要用调停者丢在地上的肮脏的刀剑杀了他们,去换回自己的生。

活着的意义和价值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简单的为了活着吗?!

男人瞪大眼睛,无助的盯着高山上一泻千里的瀑布,那水竟然是红色的,是成千上百的死尸的血染就的。

男人握起刀,好不容易,右手在左手的扶持下才平静下来。看看时间,九时十五,还有四十五分钟。

——这是一座牢笼,严防死守,卐夫莫敌,没人逃脱的了。

那个男人,便是叫做王不留的我了。多少年来,我背负着收尸人的骂名与恶梦,同调停者龌龊一气,滥杀无辜。所以才导致我今天的身败名裂。现在,我又出卖了我的兄弟们。

你们若要活下去,只有把游戏继续下去。我耳边回荡着这句话。

你们有三个人,很好。地点在老王的酒馆,时间是两个小时。你们互相残杀,直到出现幸存者。我会分配给你们打造相同的剑。两个小时后,门口报道。如果没有胜者,你们都要死!——千万不要耍花招,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楚杀臣道。

阿左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我操,要是我能活着出来,一定先把你杀了!他一把把我推在地上。

哼,是吗?那也要看你的能力了,猛男。夏兰特朝阿左抛了个媚眼。这个笨蛋从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上我了,所以才能从遗忘森林活着出来。但是到今天为止,他连我的手指都没碰到过。你们可能不知道,强奸妮喃的那次,他也有参与,他是不是把她当作我来发泄呢?嘿嘿……

我若无其事的站起来,拍拍屁股,你若死了,我照样给你收尸!从我的口中说出这样冷冷的话来。

现在我明白,我所爱的那个人其实是夏兰特,妮喃是个替死鬼。那段她冒充旖旎的日子,真美好。我说,夏,你答应我的。事成之后,会陪我一个晚上。

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说过?!

哈哈……十二人夸张的笑起来,声音针刺般扎入我的耳朵。

夏兰特,你……

王,你可不要忘记。你的小命是我们的,我们同样有权利把它取走!

……

 

怎么了?夏兰特问卫氓。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我刚才一直在观察王这个人,我觉得他是个必须要除掉的家伙。他连自己的朋友都能出卖,说不定哪天,我们也给他卖了。

不会。夏兰特道。

不会?

从遗忘森林回来的人,还算是个人吗?活下去!这道理再简单不过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的也是。哼。

的确,太子,阿左,瑞恩,谁死谁生都和王不留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只要自己能够苟活,他人的命一文不值。王不留已成了彻底的行尸走肉。